我从没想过，人生到了39岁，会是这样一种状态。
每天早上醒来，天已经大亮了，我却一点都不想起床。睁开眼就能看到卧室天花板的裂痕，像是在提醒我——这套我曾引以为傲的房子，已经成了压在我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2020年，我买下了人生第一套房。93平，广州城郊的新盘，总价295万，首付95万，贷款200万，利率5.5%，月供1万4。那时候的我，真的是心里充满希望。公司效益好，我和老婆年收入加起来快40万。那时觉得，咬咬牙也能撑下来，毕竟谁不想在大城市安个家？
可是没想到，短短四年，风向全变了。
去年底我被裁员，赔了三个月工资。找工作这几个月，我面试了十几家公司，不是嫌我年纪大，就是说岗位取消。朋友说我这叫“中年危机”，但对我来说，更像是“中年溃败”。
房子挂在中介那边半年了，来问的人多，看房的人少。上个月，一个中介跟我说：“你这盘现在市场价就210来万，想卖得快，得再降点。”我当场愣住了。亏一百万，这是什么概念？那是我这些年拼命攒的全部积蓄啊。
那一刻，我突然特别想笑。笑自己当年多天真，笑这座城市多现实。
有时候我会想起我朋友阿超。他2019年在佛山买的房，比我还早一点。那时候房价涨得厉害，他赶紧上车。结果去年厂子倒闭，老婆带着孩子回老家，他一个人守着那套没人要的房子，整天喝酒。前阵子见他，他说：“我现在最怕手机响，因为只要是银行打来的，基本没好事。”
我们这代人啊，85后，谁不是这样过来的？大学毕业赶上经济好的时候，一路熬夜加班，奋斗十年，以为终于能喘口气，结果房价崩了、经济冷了、公司倒了。以前我们追着梦想，现在是被现实追着跑。
前几天和我老婆吵架。她埋怨我，说买房那年我太冲动，没考虑风险。她哭着说：“你看现在我们连出去吃顿饭都得掂量钱。”我没吭声。其实我心里比她更恨自己。那时候的我，总觉得买了房一切都会好，谁知道，这房子就像一个深坑，一旦跳进去，再想出来就难了。
有时候晚上失眠，我会拿着计算器算房贷。月供一万四，到现在还欠银行一百六十多万。算着算着，我就开始怀疑——人这一辈子拼命工作，到底是为了什么？为了房子？还是为了在这个城市里证明自己“配得上”？可到头来，什么都没有。
上周去见了一个以前的同事，他现在在跑滴滴。以前我们都看不起那种工作，现在却成了“体面失败者”的出口。他笑着对我说：“你别太想不开，人到中年，能活下去就不错了。”我点点头，心里却说不出话来。
我妈偶尔打电话问我工作找得怎么样，我总说“快了”，但其实我知道没什么希望。她说她工友的女儿贝儿也差不多，房贷七千多，现在也快断供了。她说那姑娘前两天在朋友圈发了一句话：“我现在唯一的愿望，就是每天能睡个整觉。”
听完这句话，我沉默了很久。原来不只是我一个人这样。原来这个时代，很多人都在无声地崩溃。
有时候我走在街上，看着那些匆匆赶地铁的人，会突然有一种错觉——是不是每个人都在硬撑？有人为了孩子的学费，有人为了房贷，有人为了那点体面的“稳定”。可那种稳定，其实比风还脆弱。
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，也不敢想。房子还在，贷款还在，我也还在。只是那种对生活的热情，已经被一点一点磨掉了。
现在的我啊，活着也行，死了也行。反正，都差不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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